中律朔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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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响欣】想

*全文有较大篇幅修改

  

  

  

1.


京海市局,刑侦支队办公室。


李响从自己的办公室走出来时,安欣正面朝外坐着,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一瞬,随即默契地错开——这在他们二人之间就算是打过招呼了。李响擦着安欣的肩膀往门外走,安欣稳稳当当坐在原位,权当自己没看见,也不认识这人。


他和李响似乎很久没有交谈过了。


安欣胳膊支在膝盖上,目光晃晃悠悠,最终落到门框边,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,不知道在想什么。张彪突然过来拍他的肩膀,差点给安欣扇到地上去,还没等他发作,张彪恶人先告状:“发什么呆呢你,陆寒叫你好几声没听见啊?”


安欣转过头,就见陆寒站在自己身后不远处,一脸踌躇,冲他挥挥手里的文件:“师父……这次案子的资料我整理好了……”


安欣点点头,陆寒忙不迭跑来把资料递给他,又去干别的活去了。安欣就坐在位置上,白色的纸张在指尖折过来卷过去,许久都不曾翻页。


2.


“师傅,来三份肠粉。”


老板应声抬头,他人出来眼前这个男人是自己摊子上的常客,于是脸上挂起一个抱歉的笑容:“哎不好意思先生,这快收摊了,剩下的就够做两份了。”


“行,那就两份,打包带走。”


“好嘞!您先坐着,马上就好!”


李响给了钱,走到一张凳子旁坐下等着,拿出手机按开,屏幕上赫然显示着十几分钟前安欣给他发的消息。


【响,你还有好久回来呀?我饿了。】


不用猜都知道,这是安欣在办公室给他发的。几天前出了个失踪案,直至目前案子的线索都少得可怜,今天算是他们自愿加班,李响带人出去走访家属,留下安欣张彪他们几个在局里看监控、查线索。加班加到这个点,估摸着食堂也没什么好菜了。


李响的手指在手机上按了几下给安欣回消息,没过一会儿就听老板招呼他餐做好了,他嘴上应着,几步走过去提起沉甸甸的袋子,笑着对摊主点点头,转身便走了。


提着东西刚进办公室,李响就看见张彪和安欣凑在一个电脑桌前,两个人叽里咕噜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,这场景可是难得一见,不知道什么东西能把张彪和安欣吸引到一起。李响这么好奇着,也就这么问出口了。


“响,你回来啦。”安欣听见他的声音扭过头来冲他招手,张彪也回头看他,说响哥你快来,有好东西。


李响把手里的袋子放在桌上才往他们这边走,张彪自动腾开一块位置,好让他能看得更清楚。


显示器上是这次案子的相关资料,失踪人员下落不明后,她那个男朋友一个月内洋洋洒洒写了四十多封信,二十多首诗,字里行间无不诉说着自己的思念之情,看得人牙酸。李响一时语塞,无语地看着张彪,问他:“这算什么好东西?”随后又用手指点了点屏幕,“人都找不着了还有心思写这种东西,不知道是真担心还是假担心。”


张彪点附和道:“我们也觉着不对劲儿,要是真想,早就跟着那姑娘的父母出去满世界找人去了,怎么可能还有心思写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。这不显得很可疑吗?”


“写几封信就可疑了?”李响睨他一眼,“谁主张谁举证,无凭无据的能给他扣帽子吗?”张彪一噎,说这不得接下来再找么,今儿非得把这小子的时间线盘出个一二三来。李响听见又拍拍他胳膊嘱咐:“别先入为主啊。”


他们在这围着讨论,安欣早就抽着鼻子往李响桌边走了——他饿极了,这会嗅觉灵得很,李响一进门他就闻到了肠粉的味道。安欣不客气地三下五除二解开袋子,看见里面有两份,又转头看李响:“响,哪一份是我的呀?”


张彪听见声儿下意识就要张嘴怼两句,话到嘴边,被李响用一个凌厉的眼神逼了回去。


“都一样,你随便拿。”李响说着,过去拿了剩下的一盒递给此刻办公室中唯一一位女警员,“来,这份给你。”姑娘连连摆手说自己不饿,李响干脆打开包装盒放在她桌上,把筷子强硬地往她手里一塞:“拿着,没有让女同志加班还不给饭吃的道理。”


“诶,响,”安欣端着饭盒凑过来,用肩膀顶李响:“你不吃吗?晚上肯定要饿的,不然你跟我吃一份吧。”


李响笑笑,说自己还不饿,让安欣把那份都吃完,不用给他留。


张彪站在小五旁边看得一愣一愣的,见没人安排自己,他拍了拍李响,又指了指自己:“那个,响哥,还有我呢?”


李响没好气地瞥他一眼,“吃吃吃,就知道吃。”说完看张彪脸都要青了,又跟他解释,“买时候就剩两份了,你去食堂吃点儿吧。”

  

张彪一哽,原地站了半晌,再环视一周,发现办公室就剩下他们四个,其他人估摸着都出去觅食了。见安欣俩人捧着饭盒吃得正香,张彪这时候也不好再说什么,便一甩袖子气哼哼走了。


边走嘴里边嘀咕:一群臭小子,出去吃饭都不叫我。


众人吃饱喝足又继续回来加班,等看完监控、梳理完资料已是月上梢头,办公室的人都三三两两回了家,李响眼神一转,见安欣趴在桌上,人已经快睡着了。他三步并两步去拎着后衣领把人提溜起来,“哎,安欣,醒醒。要睡回去睡。”


安欣半只脚已经踏入梦境了,这会儿被人打扰,烦得挥挥胳膊,发出一声梦话似的呓语。李响好脾气地握着他的胳膊把安欣半架起来,将人倚到自己身上,俩人就这么贴着往外走。


寒冬腊月,京海气候虽好,冬日夜晚的风终究还是有些刺骨,俩人一出门就被寒风吹了个激灵,此刻身边的人就是唯一的热量来源。可就这么挤着多少还是有点影响市容,给自己做了好一番思想工作,安欣才把自己从李响身上撕下来,说他自己能走,又说响,太冷了呀,我们快点吧。


于是两人就朝着停车场的方向小跑起来。


3.


李响坐进车里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空调,俩人坐在座位上苍蝇搓手似的等车内的气温上升。


“响,”这会安欣清醒了,又想起不久前在办公室的事,一时间有些好奇,“如果你非常想念一个人,你会怎么表达?”


李响摸不着头脑:“你这是什么问题?”下一刻又反应过来——这是在说那些信的事儿,不由得觉得好笑,“你怎么还想着呢?”


安欣不说话,就睁着一双澄澈的眼睛,一瞬不瞬地盯着他,安安静静等他回答。


李响被看得没脾气,于是垂下眼认真思索起来,安欣就这么注视着他,心里好奇李响会给出个什么答案。


片刻后,李响说道:“叫他的名字吧。”


安欣一怔,似是没料到李响会这么说。他以为李响这种中规中矩、行事老派的人,抒情的方式应当也是循规蹈矩的,比如用牛皮纸手写一封长长的信,比如发短信——那也该是以“见字如晤”开头的,再不济就是打电话。所以听到这个回答安欣有些意外,他悄悄琢磨,为什么会是叫名字呢?


李响看他没什么反应,又看外边没什么动静,也没说话,自顾自下车去买了两瓶水,回来见安欣还直着眼睛发呆,李响倾身凑近,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。


“安欣。”


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,安欣直接打了个激灵:“你干什么!?”


李响被他突如其来的炸毛吓一跳,惊疑不定地看着安欣:“你反应这么大干嘛!喏,给你买了水。”说着他把手上的水递过去。


“都要回家了还买什么水嘛……”安欣不自在地嘀咕两声,被李响“你就说你喝不喝吧”的眼神一看,又有点心虚,便悻悻接过来,还十分乖巧地附上一句谢谢。


然后空气又静默下来。


李响觉得气氛有点怪,刚想问他这是怎么了,一转头就见安欣的耳朵红得像是能滴出血,还没等他反应,安欣正好看过来,一对上李响的眼神安欣就炸了,猛地扑上去捂他的眼睛,李响好像也意识到了什么,僵直着身子也不挣扎,任由安欣的手把自己的眼睛捂得严严实实的。


其实往常李响也是这么叫他的,可有了刚才那个回答,这个时候再听见自己的名字从这个人的嘴里说出来,好像就带上了那么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。


安欣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名字叫起来这么……这么灼人,几乎要叫他半边身子都烧起来,连带着胸腔里跳动的那颗心脏,伴随着李响的声音,像是被注了一泵加强剂,此刻在身体里鼓动个不停。但他反应这么大,未免显得心虚,安欣后知后觉意识到不妥,这个时候再把手拿下来已经迟了,便硬着头皮自以为气势凌人地“恐吓”李响:“你接下来一周不准叫我名字!”


殊不知自己声音里都透着色厉内荏。


被一只温热的手捂着,李响只觉得自己的脑子好像也不听使唤了,听见安欣那么说,他不反驳,也不问为什么,就像个失了智的傻子似的呆呆点头答应:“哎、好。”


柔软的睫毛划过掌心,带起一阵痒意,安欣像是被燎到了一样迅速将自己的手抽回来,见李响还是直勾勾地盯着自己,不知道在想什么,安欣只觉得脸更烧了。他索性把卫衣帽子一兜,身体转向窗户,拍拍车门,瓮声瓮气道:“你看我干什么呀,还不走。”


李响如梦初醒,“哎、哎、走,走。”


车子向前驶出,李响坐在驾驶座上觉得浑身都冒汗,他视线往下一瞥。


空调正呼呼地送着暖风。


回到家锁上门,安欣才反应过来,刚才是想问问李响为什么会有这个回答,结果被那么一打断,他什么都忘了。安欣气闷,扑到床上,决定明天再问。


一夜好眠。


可当他第二天被电话铃声吵醒,听见对面师父的声音,安欣立刻就把这件事彻底扔在脑后,精神抖擞地投进案子里了。


李响这人当真守诺,答应不叫安欣的名字,后面一周还真就没叫过了,在他的“推波助澜”下,安欣更是把这回事儿抛到了九霄云外,就再也没想起来过。


4.

  

食指传来刺痛,安欣将自己从回忆里拔出来,这才意识到自己想得太入神,手被资料划出一道口子,小小的血珠从伤口处渗出来,他却无暇顾及。陈年旧事充斥在脑海里,令安欣有片刻的恍然。


他突然意识到,他好像很久没听到李响叫自己的名字了。


这些年发生的事情太多了,真要一桩桩一件件地去数,还真个费神的活计。安欣逼着自己去想,跳过曾经形影不离无话不谈的岁月,逼着自己撕开平静和谐的假面,露出满目疮痍。


安欣于是想起来了。


他想起师父出事,他当着众人的面斥他对不起身上的警服,二人就此生了嫌隙;他想起他在墓园忿忿不平打了李响一拳,把他推得更远;他想起他看见李响对赵立冬屈膝奉承,将那一摞卡片打到地上,折断了李响的脊梁;他想起李响来队里的次数越来越少,他被浮出水面的盘根错节的势力网拢住双眼,两人就此渐渐疏离。


他好像从来没有顾及过那人身上担了什么,也从没想过去了解,他任由李响一人在在黑暗中跋涉,在泥泞中挣扎,就这么越陷越深。


之后,他们俩再没像以前那么亲密过,也不怎么说话了。自然,安欣也没再听过李响用当初那种声调,或是低沉、或是响亮地叫他。


他发现自己竟有些想念李响的声音了。


他想,下次见面的时候,再让李响叫他一次吧,再听听他连名带姓地叫自己“安欣”,或者亲昵地叫自己“安子”。


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说出口,但安欣真的很想,再叫他一次“响”。


5.


可安欣万万没想到,他再见李响的时候,竟是那人直直从楼上坠下的一刻。


周围人声嘈杂,耳畔轰鸣不止,李响就静静地趴伏在原地,一动不动。世界像一瞬间被按下了静音键,安欣踉跄着往前走,看着李响浑身瘫软任人摆布,他全身的血液在一刹那间凝固冻结,心脏像是被荆条细密地勒紧,勒得他喘不上气,勒得他说不出话。


每往前踏出的一步似有千斤重,安欣几乎是跌在担架旁,本能地伸出手攥住李响藏青色的外套。开口时,声音已经不自觉带上了颤抖和哽咽。


“响……”


李响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,他在剧痛中睁眼,模糊中只能看见一个不甚清晰的轮廓,但他知道,是安欣来了。似乎是为了印证他的想法,下一刻他又听见了那个熟悉的、令人怀念的称呼——全世界只有安欣会这么叫他。


“响……”


说话的人嗓音发紧,李响不用思考就知道这家伙马上就要掉眼泪了,这么多年过去了,他还是一样爱哭。李响想像往常一样安慰他,却也知道自己办不到了,于是只能使尽全身的力气,将一直存放在心口处的信件拿出来,塞到安欣手里。


医生站起来推他,可安欣还有好多话想说,他想说对不起响,我当初不是故意要打你的;他想说响,我应该理解你的,是我太一根筋了;他想说响,一个人走了这么久,你辛苦了;他想说响,你再坚持坚持好不好?医院马上就到了,你会没事的……但他像是嗓子眼被什么东西堵住了,又酸又涨,一个字都说不出来,只能慌忙中紧握李响的手,乞求地看向医生。


安欣最终还是没能跟着一起上救护车。


他被拦在车门外,看着载着李响的白色小车鸣着笛越开越远,变成视线中一个模糊的点。他愣愣地站在原地,手里还攥着李响交给他的那个信封,厚厚的一叠不知道被人放在胸口捂了多久,竟染上了那人的体温。


一如那年冬夜一样温热。


一滴泪蓦地从眼眶落下,砸在地上,震起细小的尘埃。安欣这会儿才想起刚才自己要说什么——是对医生讲。


他想说,把我也带上吧,让我陪陪他,可以吗?


让我和他一起吧。


6.


李响躺在担架床上,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一点点变冷,甚至在一点点变轻,囿于泥沼这么久,他也终于要解脱了。这么想着,他的思绪更加不受控制地飘忽起来。


他想到拉着他坠楼的高启盛,自己都快不行了,那孙子肯定也没好到哪里去;他想到人模狗样的高启强,不知道这次能不能把他拉下马?他这会儿算是盘出些门道来了,这人一肚子坏水,学习劲头倒是挺强,就是一个心思都没用到正道上;他又想到曹闯,自己的师父,曾经对他和安欣谆谆教诲,给他俩传授经验,临死前还让自己用他的命去换得一个光明的前程……


最后他想到了安欣,想到了那个初次见面时,绷着脸满身是刺儿故作严肃的安欣;想到了那个犯错后会黏黏糊糊叫他“响”来撒娇讨好的安欣;想到了那年冬日因为被叫名字就红了耳朵、扑过来捂他眼睛的安欣;想到了那个永远挺直脊背、坚守初心、为生民立命的安欣。


李响第一次知道,原来记忆的线头一旦被扯起,竟会以海啸雪崩般摧枯拉朽的气势牵出无数思绪。


挂念越多,他此刻的愁思就越多。


他想,这次肯定给那小子吓得够呛,安欣能调整过来吗?他把证据和真心一起交出去了,安欣能懂他的意思吗?这回要是死了,安欣能忘掉他吗?接下来安欣会有危险吗?以后只留下安欣一个人了,他性子那么轴,谁来护着他呢?


这么想着,李响突然就很想见见这个让他牵肠挂肚的家伙。可他下一刻又不想了——或者说,他不敢了。


见到了又能说什么呢?是说他们在曹闯墓前的争执不休不欢而散是不想把安欣牵扯进来?是说他和赵立冬在茶馆酒店夜总会的虚与委蛇不是出自本心?是说他在深渊挣扎的每一天过得都煎熬无比悔恨莫及?是说他就这么自私地撒手而去、把担子都留给安欣一个人,心中有愧?


还是说,他李响其实早已在一日复一日的思念中,对安欣有了别于同事和战友的情愫和图谋?


他不配讲,也不能讲了。


他也庆幸自己不曾将心里的感情告诉安欣,当李响决定用自己的方式来履行警察的职责时,他就无法对安欣做出承诺,两人止步于此,已经是最体面的结局了。可是,李响想,自己现在又是在奢望什么呢?


以前曾亲如手足地做过战友,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?


意识渐渐模糊,于是李响氧气罩下的嘴唇无力地动了动,最终只是发出一声像是叹息般轻不可闻的呢喃——


安欣啊……


安欣。

  

  

  

  

  

  

  

————END————

 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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